【心中】電波HOMO#01

（※在沒有心中痕的前提下，用與本篇差不多梗概發展下去的現パロ）



　　窸窸窣窣叩叩咚咚，還有拖鞋刷過地板的沙沙聲，姑且不提超自然，這些聲音怎麼聽都不像是人以外的生物能發出的聲響，生活雜音從應該沒人在家的家裡傳出，很顯然，扣除剛剛返家的主人，這間房子還有其他人存在著。

　　對此，受害屋主目前最大的感想如下：
　　難怪剛才鑰匙只轉一圈門就打開，還以為又是思考得太投入而恍神，或者早上出門忘記鎖門。看來兩者都皆非，腦神經沒有提早退化，太好了。

　　今天是幫傭太太朋子過來幫忙的日子嗎？好像不是，昨天才見過她。今天下午去過某位名作家的工作室，與那位不可親的老師的約訪是固定在禮拜四。
　　除了家政婦以外，他還把鑰匙給過研究所的幾個同學，不過直到他離開研究室以前大家都待在一起，以物理上來說，沒多少方法能讓他們比先離開的自己早一步抵達，況且，最近也沒什麼需要借宿的事由。
　　持有鑰匙的人除了他自己、他給出去的那幾把，還有房東，但是……
　　他盯著整齊擺在自家玄關的綠色格紋帆布鞋陷入沉思。

　　目測一下，這個尺寸跟自己的腳差不多大，但他記得房東是女性，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太太，兒子一家早已移居國外。
　　那麼此刻在屋裡的人到底是誰？小偷？科學怪人？來自未來的機器貓？
　　佐崎零，研究生，27歲，獨居，現在好像是單身。
　　感覺自己突然被捲入撲朔迷離的難題中。

　　佐崎看看手錶，從踏進家門以後思考至今約費時一分鐘，雖然還沒想出最佳解，但從離開學校開始一直提著手提包的手臂有些發痠，而且有點渴，在回家路上買的限量販售名店布丁也許就要退冰了──基於以上種種，佐崎零決定先不管現在家裡的不速之客究竟是何方神聖，還是先脫鞋換鞋放好東西喝茶吃布丁比較要緊。

　　越往屋內走，烹煮食物的香氣越加濃郁，雜音是從廚房傳出的，有「什麼人」正在使用他家的廚房。鑰匙丟上桌子時敲出清脆的響聲，佐崎沒有刻意放低音量，廚房裡的那個不名人士只要聽力正常，應該都能發覺這個家的主人已經返家了吧？
　　在浴室裡洗手的佐崎讓流水沖淨手上泡沫，如此考量，是為了避免毫無心理準備的碰面太過尷尬，否則平常習慣使用的其實是廚房流理臺的水龍頭。
　　「回來了啊？今天還真早，歡迎回來。」
　　沒有印象的聲音，是個年輕男人，自然而然到像是他們是一家人，但神經再遲鈍他也聽得出來這不是他哥哥。
　　實在太過自然，自然而然到讓佐崎零覺得自己若不回話似乎不太禮貌。
　　於是擦乾雙手的佐崎零忍不住接了聲：「嗯……我回來了。」
　　這誰啊？語氣聽起來是熟人，聲音聽起來卻不像熟人。　　
　　「白飯剛煮好，燉菜還要二十分鐘才能入味，最快半小時後開飯。」
　　「請隨意。慢慢來，我不急。」
　　他正要吃點心所以不急著吃飯，話說回來，這到底是誰？
　　雖然能夠順著對方的話接下去回答，還是猜不透廚房裡的究竟是哪位，想著想著也不太想知道答案了，乾脆保持這樣的隔空喊話，維持一段距離，直到對方離開好了。
　　但是，就算不去廚房泡茶、直接喝冰箱裡的瓶裝飲料，想喝茶還是得到廚房拿杯子，就算連喝茶也放棄好了，要吃布丁也必須拿湯匙，即使不想與不速之客打照面，實在難以避免不進去廚房一趟。
　　佐崎零看了眼自己排隊半小時才買到的站前名店布丁掙扎三秒。
　　嗯，需要湯匙。

　　他掀開自家廚房的素色亞麻門簾，站在瓦斯爐前的人的確是名年輕男子，不是有著男人嗓音的女性或有著男人嗓音的其他什麼不明生物或非生物。
　　青年轉頭，給背後的佐崎零一個「有事嗎？」的眼神。
　　「幹麼？」
　　像個客人的屋主老實回答：「要拿湯匙，還有杯子。」
　　「要喝茶嗎？」
　　「嗯。」
　　啊，這個對話……好像似曾相識。
　　憑藉稀薄到不能再稀薄的印象，佐崎想起似乎與對方在學妹的朋友的慶生會上見過一面，因為位置不太方便，當時坐在佐崎旁邊的這個人曾經幫他拿飲料與距離稍遠的菜餚，還把店家招待的紅豆糰子串讓給了他。
　　「喏，湯匙。熱茶待會送去客廳。」
　　「謝謝。」接過餐具時，他耐不住好奇心朝對方發問：「清……清水？」
　　青年黑漆漆的眼睛瞬間閃過一絲訝異，接著乾脆地點頭，手上還在用筷子攪拌醬汁。
　　「對，清水正人。」
　　「清水君。」
　　「是？」
　　「你為什麼會在我家？」

　　只有一面之緣的你究竟是怎麼侵入我的家。
　　為什麼？

　　像在旱季等到一直等待著的降雨，對方笑了聲，明明是還算清爽的聲音，但對上眼神就感覺像醬油滴入湯水，有色物質在滲透擴散汙染。
　　「我用黏土鑄了鑰匙模，剛好身上帶著材料。慶生會上。在你上廁所的時候。還有什麼其他想知道的？」
　　「……」
　　清水笑著問：「生氣了嗎？」
　　「……比起這個，湯好像滾了。」
　　「哦，謝了。」
　　清水低頭掀開蓋子，白色霧氣從裡頭蒸出，他把調勻的醬汁整碟倒入鍋裡，加入早就切好的食材，動作相當俐落，接著像打算把所有物質都封鎖在裡頭那樣牢牢罩上鍋蓋。



　　準備好的晚餐是牛肉番茄清湯與奶油燉菜。
　　清水正人把食物裝盤端上桌、收走他的茶杯與點心垃圾時動作太過熟稔自然，令他剎那間產生「是不是沒什麼好疑惑？」的錯覺。
　　「可以開飯了。悶燒鍋裡有築前煮，兩小時後記得拿出來冷卻，睡前要冰。」

　　但也終究只是錯覺。
　　佐崎零關掉電視，從沙發站起身體，雙眼直視以理所當然的姿態對他下指令的清水正人，試圖從這副再日常不過的異常狀態裡找出縫隙。
　　「你是誰？入侵我家究竟有什麼目的？不可能是專程來煮飯的吧。」

　　「的確不是，還做了簡單的打掃與衣物洗滌。都蠻好處理的，你雇的家政婦很盡責。」
　　清水還是那副理所當然的姿態，反手拉掉腰後蝴蝶結的清水以「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麼呀？」的眼神為他解答，表情沒什麼變化，脫掉圍裙時，佐崎發現，清水身上的印花休閒衫與深色廚房圍裙搭配意外合適。
　　嗯，他朝奇怪的客人說話。
　　「朋子小姐一向認真細心，可惜這陣子忙，從兩個月前開始不受理廚務。」

　　話說回來，糧食小精靈也是近期出現的。
　　前陣子佐崎打開冰箱，發現自家冰箱裡冰著自己喜歡的菜餚，如果記憶沒出錯的話，他已經因為研究繁忙而兩個禮拜沒有開伙，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菜，基於不浪費食物的原則他還是吃個精光。
　　味道意外美味，裡頭沒有異物，隔天沒有腹瀉也沒有發燒，過個兩、三天後又出現份量剛好的新鮮菜餚。
　　雖然不確定這些飯菜是不是幫傭太太好心的額外服務，既然菜都自動出現了，不吃白不吃，他想，就當成善良小精靈的幫忙好了。
　　於是佐崎零就這樣吃了一個多月神奇地出現在自家冰箱的小精靈料理。
　　不過白吃白喝似乎不太好，於是他在乾淨的盤子放上幾張紙鈔、冰進冰箱，當作小精靈的酬勞，而隔天除了新的飯菜還多了一些他喜歡的零食與食材，看來小精靈把錢全部拿去買菜。

　　想起還有小精靈這號未知生物，他試著舀一口醬汁，味道嚐起來果然跟小精靈燉菜一模一樣。
　　佐崎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就是那個廚房小精靈？」
　　哈哈，清水又笑了。
　　笑起來的感覺與平時不笑的模樣相差太多，他想，形容一下大概就是水結晶與未結晶時的樣子。
　　「是人類喔，我。」
　　笑著的清水倒是沒有否定猜測的意思。

　　「那之前的奶油燉菜……」
　　「好吃嗎？我知道你喜歡所以就做了。」
　　佐崎誠實以對：「只是一直想跟你說有點鹹。」
　　清水的笑容冷卻幾分，不過還是坦率地接受評價，用似乎有些洩氣的語音低低回答。
　　「……我會改進的。」

　　改進是什麼意思？還有下次嗎？說起來鑰匙是不是應該還給我？
　　這個人到底來幹麼完全一頭霧水。
　　一大串句子跑過佐崎零腦海，但說出口太麻煩，辨別先後次序也很麻煩，想想還是算了。

　　「我該走了，餐具不要放到隔夜再洗，太髒了。」
　　只見過一兩次的青年把圍裙折好收入提袋，拖鞋也一起，接著背起別滿徽章的雙肩背包轉頭向佐崎零道別。那些物品不是他家的，都是清水自己帶來。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戴上布質口罩的清水再度回頭，以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凝視他，因為距離不算近，他不是很清楚那雙眼睛裡到底沉澱了什麼。
　　「對了，提醒你一下，洗衣粉與牙膏快用完了，電話費繳費期限也是。」

　　為什麼你比身為屋主的我更清楚？
　　因為問出口很麻煩，最後只是說：「……好像是耶，謝謝提醒。」
　　「那就掰了。」

　　佐崎零想了一下該怎麼面對這莫名其妙的突發狀況，但清水都已經拉開門把，姑且還是基於禮貌，朝背影道別。
　　「再見。」　

　　反正菜都熱好了，那就，開飯吧。

*20151225